还有就是媒体也应该多介绍中国的传统文化。我觉得中国现在是有钱的,以几十年的时间变成一个富国,一个大有能力的国家应该拥有好的媒体与文化环境,让大众有许多的机会欣赏中国传统文化美好的一面。如果收听收看的人不多,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。在瑞典,年轻人也多半愿意看通俗的电视剧,重要的是,国家愿意给年轻人一个机会,把这些东西保持下去。慢慢地,他们能听进去、看下去,就大有希望了。
对于中国学生学习古汉语,我的建议是由一个非常出色的人来选编一部教科书。从先秦文学最重要的作品,像《左传》、《诗经》、《国语》、《庄子》,再到汉朝、南北朝、唐宋时期的作品都选进来,左边是古文,右边是译得很好的现代汉语,这样年轻的学生就会有兴趣了。
记者:中国曾经拥有那么美好的传统文化,我们现在是否需要创造出既能适应现代化发展,又具有美感的文化呢?
马悦然:我发现你的问题里透露着一种担忧,担心中国的传统文化是不是能适应或者面对现代化的发展。我想,全球化使世界上各区域的文化特点都模糊掉了,对付太厉害的全球化,确实是需要一个比较强而有力量的自信。
在19
世纪末、20
世纪初瑞典的“国家浪漫主义”时期,文学、艺术、建筑对国家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。那时世界文化的中心在欧洲大陆,瑞典在遥远的北方边陲。大家一方面是去法国德国学习,一方面有强烈的争辩,兴起一种保护自己文化的浪漫主义思潮。这股浪漫的浪潮里,也有很多的傲慢,一方面要保持自信,不断成长;一方面要自觉地慢慢卸除掉傲慢,瑞典才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、杰出的文化与自我。这种经验是一种过程。
我觉得当代中国人应该对自己的文化有信心。中国的文化不是最古老的文化,却是世界上唯一三千年绵延下来一直没有割断的文化,中国人应该有一种自信以及对文化的骄傲。总而言之,希望中国现在能多些国家浪漫主义。现在中国人都为自己的经济发展成就而骄傲,我希望有一天,中国也同时为自己的新的文化成就而骄傲。
马悦然简介
马悦然,
1924
年出生于瑞典南方。
1946
年进入斯德哥尔摩大学,跟随著名的瑞典汉学家高本汉先生学习古代汉语和中国音韵学。
1948
年大学毕业,到中国四川做方言调查。先后执教于伦敦大学中文系,澳洲国立大学中文系、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中文系,
1990
年退休。
1975
年当选瑞典皇家人文科学院院士,
1985
年当选瑞典学院院士(即“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”),
1987
年当选瑞典皇家科学院院士。
1980
到
1982
年,
1986
到
1988
年两度当选欧洲汉学协会主席。